闭门觅句非诗法 只是征行自有诗
来源:中国纪检监察报       时间:2023-07-19 15:43:14   浏览:39  
【字体:  打印

  我们要走进生活深处,在人民中体悟生活本质、吃透生活底蕴。只有把生活咀嚼透了,完全消化了,才能变成深刻的情节和动人的形象,创作出来的作品才能激荡人心。正所谓“闭门觅句非诗法,只是征行自有诗”。

  ——《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》(《习近平著作选读》第一卷)

  淳熙十六年(1189年),南宋诗人杨万里自水路由江西赴临安,途经今浙江兰溪。船行江中,篙师任凭小船顺流而下,并不把前方的奇石险滩放在心上。然而,风浪并未因篙师的“艺高人胆大”而有所收敛,小船突然闯入一处激流之中,在江心急速地旋转。篙师极力控制,总算没有翻船,可是湍急的水流转瞬间就把船体掉转了方向,船尾已作船头,令众人吓出一身冷汗。虽有惊无险,但大家再不敢掉以轻心。

  这次经历,让杨万里记忆深刻,感触良多,于是写下《下横山滩头望金华山》以记之:“篙师只管信船流,不作前滩水石谋。却被惊湍旋三转,倒将船尾作船头。山思水情不负伊,雨姿晴态总成奇。闭门觅句非诗法,只是征行自有诗。”

  在杨万里看来,篙师每日撑船,不顾日晒雨淋,虽极其辛苦,但山水有情、晴雨多姿,总能享受到沿途的风光与乐趣。由此,联想到了诗歌创作,美丽的自然风光又何尝不是诗人创作的灵感?闭门觅句不是作诗的方法,只要深入到大自然和社会生活中,全心全意去观察、领悟,就会有写不完的题材。

  这里的“闭门觅句”,语出黄庭坚“闭门觅句陈无己”,描写的是诗人陈师道写诗时艰苦构思的情景。据载,陈师道“每登览得句,即急归卧一榻,以被蒙首,谓之吟榻。家人知之,即猫犬皆逐去,婴儿稚子亦皆抱持寄邻家,徐待其起就笔砚,即诗已成,乃敢复常。”这种静心苦吟、精雕细琢的严肃认真态度值得敬佩,但在杨万里看来,闭门觅句作为一种创作方式,是有所欠缺的,真正的诗歌创作不能拟古求巧、闭门造车,而应基于诗人对自然和社会生活的真实感受。

  杨万里的一生,为官三十余年,几经沉浮,屡次征行,足迹遍布苏、浙、皖、湘、赣、粤等地。道途奔走而有疲倦飘蓬之感,观山览水则有涤荡心胸之惬意,感风土民情顿生百姓民生之关怀,看山河大地抒发体国经野的抱负……异乡文化与固有文化交织碰撞,凡此种种带来百感交集的人生体验,在安居一地的生活中很难获得。他在《荆溪集自序》中说:“步后园,登古城,采撷杞菊,攀翻花竹,万象毕来,献予诗材,盖麾之不去,前者未雠,而后者已迫,涣然未觉作诗之难也。”这便是“只是征行自有诗”的最好注脚。

  “君诗妙处吾能识,正在山程水驿中。”文学艺术可以放飞想象的翅膀,但一定要脚踩坚实的大地。不仅是杨万里,历史上诸多文人学者都认识到这一点。李白“仗剑去国,辞亲远游”,“五岳为辞锋,四溟作胸臆”,写下了“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”的绝唱。王昌龄赴河陇、出玉门,所作《出塞》《从军行》《塞下曲》等诗歌脍炙人口,高扬安边报国的热情和壮志。徐霞客三十年来力求“达人所之未达,探人所之未知”,驰骋万里、足迹广布,著就六十余万字《徐霞客游记》……不怕征行,热爱山河、热爱人民、热爱生活,是成就佳作的关键。

  “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,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,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。”这句家喻户晓、激励了几代人的人生箴言,出自作家柳青的著作《创业史》。

  早在1943年,接受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洗礼的柳青,就主动到陕西米脂下乡做文书。他在这里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——反映农村互助合作的《种谷记》。1952年,柳青又主动要求从北京回到陕西,在皇甫村一待就是14年。

  “要想写作,就先生活。要想塑造英雄人物,就先塑造自己。”在皇甫村,柳青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民。农忙时,他经常到田间地头去看,尤其是收麦子的时候,他会戴上一个草帽子,穿上一件对襟衣裳,教农民把粮食收细;农闲时,他就去村民家转转,点上一锅烟就开始“谝”,经常是一“谝”就“谝”到了后半夜;碰到村上有什么红白喜事,他都要去参加,以便能更近距离地观察村里的众生相……他一边在火热的社会实践中深入生活、体验生活、改造自我,一边又将新的思考融入文学创作中,通过创作书写社会历史。

  2014年10月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,习近平总书记回忆起作家王愿坚讲述柳青蹲点农村14年创作《创业史》的故事,感慨地说:“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、一千条,但最根本、最关键、最牢靠的办法是扎根人民、扎根生活。”

  新时代为我国文艺繁荣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广阔舞台。舞台作品《伟大征程》《奋斗吧 中华儿女》,电视剧《山海情》《人世间》,电影《我和我的祖国》《中国医生》……这些优秀作品记录和传达了一个历史时代的风云潮汐、春暖秋寒,展现了生活其中的人们的跌宕命运、喜怒哀乐,反映了时代变迁中众多普通人的梦想与奋斗、理想与情怀,真正让人们感受到个人、集体与民族国家命运如此息息相关、休戚与共。

  文艺工作者应当从哪里来,又要到哪里去?在新时代的伟大实践之中,这个问题的答案愈发清晰:只有走进生活深处,在人民中体悟生活本质、吃透生活底蕴,才能创作出感动人心、荡涤灵魂的好作品。(郝思斯